諾曼•福斯特勛爵(Lord Norman Foster)以冷靜的技術派見稱。這位現代派建筑大師設計了匯豐(HSBC)的香港總部和瑞士再保險(Swiss Re)的“小黃瓜”大廈。他喜歡用玻璃和鋼,內飾常常為白色。個人簡介中常常會提到他的“圓頭”,稱他如謎一般不可測知。作為去年《星期日泰晤士報》年度富豪榜(Sunday Times Rich List)中唯一的建筑師,他以積極進取著稱,在一個極易受到衰退影響、破產事件俯拾皆是的行業里打造出了一臺罕見的企業機器。
福斯特勛爵牢牢控制著1967年福斯特建筑事務所(Foster & Partners)創辦以來的40多年間打造的國際品牌——他甚至要求在有關他的書籍里也要使用他設計的大廈標志和公司報告中使用的字體。他作為被采訪者的名聲很差;據說你還沒發問前他就已經知道自己要說些什么。
因此當我在他位于泰晤河畔的倫敦總部見到他時,我很驚訝地發現,他其實可謂是風度翩翩。這位75歲的建筑師身著淡藍色方格紋粉邊襯衫,聲音溫柔,神態放松,偶爾會使勁后仰,幾乎就要躺在椅子里了。
不過,對他的性格描述也有一些符合實情之處。他承認,自己對別人要求非常嚴格。這一點在采訪過程中得到了證實——他接到9歲的小兒子打來的電話,并諄諄告誡自己的兒子:“要力爭第一,愛德華多,努力做到最好。”。不過,雖然他對別人要求嚴格,是一位“苛刻但公平的批評者”,但他對自己“的要求也非常高”。
正是在這種動力的驅動下,他創建了一個約有1000名雇員的建筑帝國,在13個國家擁有14個辦事處。在建筑界,這種規?芍^龐大——他的好朋友兼老對手理查德•羅杰斯勛爵(Lord Richard Rogers)創辦的羅杰斯事務所(Rogers Stirk Harbour and Partners)只有不到200人。
福斯特勛爵的野心之大引得批評家們紛紛指出,他講求實際的商業主義思想影響了他的判斷力,最突出的表現便是哈薩克斯坦的和平與復和之殿(Palace of Peace and Reconciliation)。“人們感覺,如果你(有商業意識),那多少都會損害你的創造力,”他評論道。
福斯特勛爵的干勁也是影片《您的建筑重幾何,福斯特先生?》(How Much does your Building Weigh, Mr Foster?)的中心主題。該片于1月末上映,追述了這位建筑大師從最初在曼切斯特默默無名開始的職業生涯,片名來自美國工程師兼發明家理查德•巴克敏斯特•富勒(Richard Buckminster Fuller)提出的問題。
福斯特勛爵的父親是一個家具店兼典當行的經理,戰爭期間晚上在一家飛機制造廠兼職。小時候,福斯特花了大量時間練習建筑素描,憑借刻苦努力和堅定的決心,21歲時贏得進入建筑學院學習的機會,但只能是勤工儉學。1961年,他獲得獎學金,赴耶魯大學(Yale)就讀,在那里結識了理查德•羅杰斯,并與羅杰斯、羅杰斯的第一任妻子蘇(Su)以及后來成了福斯特第一任妻子的溫蒂•吉斯曼(Wendy Cheeseman)共同成立了一家事務所——四人組(Team 4)。
當時,由于必須為自己的教育籌集經費,福斯特“感到命運非常不公”,F在他認為那是“我最好的經歷……(因為)我對自己做的事充滿熱情,愿意花錢去做……這讓我懂得了價值。我去買東西時,無論是買一張紙還是付學費,我都知道它價值幾何。”他還說,那還讓他學會了“如何充分利用時間”。直到現在,“我還是會一邊開車一邊工作”。
他堅稱,盡管他熱衷于駕駛飛機和直升機,但對經濟保障的渴望從來都不是他的動力來源。他否認自己本質上是一個逃稅者,稱自己在英國和瑞士都繳稅。他的西班牙妻子埃林娜•奧喬亞(Elena Ochoa)和兩個年幼的孩子都住在瑞士。奧喬亞是一位心理學家,后來轉行做了出版人。
金錢“和我做什么絲毫沒有關系。過去(公司的情況一直)非常緊張,到處冒險。那種感覺就好像走向懸崖邊緣。”
這讓他害怕了嗎?“它會讓你更強大。”他自稱從未因為經濟問題失眠。“我更有可能(因為糟糕的)設計方向而輾轉難眠。”
這樣或許也不錯。經濟低迷導致全球對大型建筑項目的需求明顯滑坡,福斯特建筑事務所也受到了影響。去年,這家私有公司裁減了四分之一的員工,營業額從一年前的1.54億英鎊降至1.34億英鎊,稅前虧損1500萬英鎊。自2007年私人股本公司3i收購了其40%的股權之后,公司的債務負擔一直在增加,如今高達3.27億英鎊,每年支付的債務利息接近4000萬英鎊,將25m的營業利潤徹底抹平。
公司還會裁員嗎?“大概不可避免。”他臉上閃過一絲微笑,隨后停頓了一下,擔心這會顯得自己不麻木不仁。“只要在職場上打拼過一段時間的人都不會對周期性起伏感到陌生,這是一種老套的說法。事實是,我們地域分布廣泛,提供更多與工程相結合的服務,從而隔絕了經濟衰退的部分影響。”
福斯特勛爵接著說道,公司在可持續發展方面的專長必將變得越來越寶貴。最近,他擔任了扎耶德未來能源獎(Zayed Future Energy Prize)的評委,該獎表彰的是創新環保項目,獎金為1100萬美元。他還承擔了阿布扎比建設中的零碳城市馬斯達爾(Masdar)的設計工作。
他堅持認為,與3i的聯姻從長遠來看將是有益的,能讓這家建筑事務所獲得海外金融方面的專長。“我們的關系十分美妙;(3i)干預很少,我們該做什么還是繼續做什么。完全不受干涉。”
2007年,羅杰斯勛爵將其建筑事務所更名為Rogers Stirk Harbour + Partners ,以削弱公司圍繞著他轉的印象。與羅杰斯不同,福斯特勛爵沒有打算在公司名號中加入其它人的姓氏。這是出于虛榮心嗎?“這是自豪感。自豪感是無價的,能夠激勵我們提高質量。虛榮心很危險,因為它浮于表面。”
事實上,福斯特并不贊同把建筑師描繪成依照自身想象重塑世界的個人主義者。“建筑師沒有權力,”他說,并表示自己不過是客戶的“擁護者”。“要真正發揮建筑師或者設計師的作用,你必須是出色的聆聽者。”
肯定會有客戶對他畢恭畢敬,十分崇拜他的名聲吧?“我想,崇拜之情消散的速度會令你吃驚的,”他笑道。不過,他最后還是承認,他越成功,聽到批評聲的可能性就越小。“人們確實會說一些他們認為你想聽的話。”
他不會接過有關繼承的話題,只會談到他不在時日常工作的運轉情況。他強調自己還沒有退休計劃。“我仍然能從(工作)中獲得極大的陶醉感。”
有幾個合伙人已在公司干了三、四十年,而且公司所有的高層管理人員——包括首席執行官莫贊•姆基迪(Mouzhan Mjidi)——都是建筑師,而不是商人。“設計是我們的動力,”他自豪地說。
泰晤河畔這間寬敞的辦公室采用開放式布局、純白色調和玻璃材料——它可以象征現代主義精英文化,也可以象征外表光潔的血汗工廠,取決于你怎么看——旨在鼓勵創意。
“我沒有辦公桌,我會四處走動。一切都很透明,”他說。“這不是說公司沒有等級觀念。當然要有等級觀念。你必須有領導力。”
如果他出身低微的父母看到這間大辦公室會怎么說?“我想他們會深受觸動,非常感動、非常自豪。”
突然,福斯特勛爵的聲音顫抖了起來,他眼眶發紅,眼中泛著淚光。“但我想,我更為他們感到自豪。”
為什么?“因為我有兩位杰出的父母,特別慈愛,特別支持我,特別勤勉。”
這一瞬間閃現的親密感促使我向他坦言,他比我預期的更容易相處。福斯特勛爵承認,他也認不出訪問中描述的那個嚴厲冷酷的人就是他本人。他推測那可能源自因害羞產生的離群感。“我必須克服這一點。”
譯者/管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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